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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府君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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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樂聽比丘尼和博雅說螢草自願成為祭品的事,又是感激又是心疼。

他們秘密做舉行泰山府君祭的準備時,螢草為了徹底瞞住茨木童子,還壓下對晴明的各種擔心,和他一起去逛了商町的慶典,玩得很開心。

舉行泰山府君祭需在靈氣穩定充足的地方。博雅他們研究了半天,最終選在鳳凰林。那裏不僅靈氣充足穩定,還有比丘尼曾待過的神社在。

一切準備就緒,博雅把晴明轉移到了鳳凰林深處的神社祭壇。祭壇周圍布滿結界,以穩定結界內的靈氣流動。上面置了兩張石床,晴明就躺在其中一張石床上。

小白以及晴明身邊那條寵物龍就守在神社的出口,以防有人來打擾。博雅和比丘尼則穿著正裝,在放置石床邊的神壇上商量和避免施展禁術過程會發生的突發狀況。

自蘆屋道滿事件似乎已經過去了很久,重建家園的步伐也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失去了家人朋友的人類也漸漸擺脫了悲痛。大家這時才想起晴明的事來。聽說晴明快死了,每日都有人輪著上門探望。

比丘尼正好借此時機把晴明接去鳳凰林。他們對外宣稱找到救晴明的辦法了,但要去別的地方,還不許式神們跟著。式神們只好待在陰陽寮裏,等著比丘尼他們的好消息。

此時的螢草還在寮裏陪茨木童子坐在庭院喝酒。不遠處的櫻花樹下坐著桃花妖,櫻花妖和三尾狐,白狼還有鳳凰火,鬼女紅葉她們在聊八卦。

小紙人們在兢兢業業打掃落了滿地的枯葉。後院有吵鬧的聲傳來,偶爾聽到妖狐,般若,姑獲鳥的說話聲。可能是般若調皮,不然就是妖狐闖禍,被姑獲鳥教訓了。

“茨大人,我覺得好像很久都沒試過這麽安詳的坐著了。”螢草眺望著遠處,忽然感嘆道。

茨木童子倚在拉門邊,盤著腿,鬼手握著一只通體晶瑩的酒盞不時往嘴邊送。他啜酒的樣子很好看,明明是一張兇惡的俊臉,啜酒時卻生出幾分撩人的味道。

他跟著螢草一起望過去,瞇了瞇眼睛:“那就多坐坐,以後可就沒那麽安詳了。”

螢草不解:“為什麽?”

“因為成為吾妻,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茨木童子很滿意的看著螢草微微泛起紅暈的臉,接著道:“比如陪吾打架,幫吾做飯,還要給吾生孩子。”

“生,生,生孩子?!”螢草像嚇到了,說話都磕磕巴巴的。

“汝說,吾與汝的孩子會是什麽模樣?”茨木童子笑著問。

螢草躲開茨木童子的目光,游移著視線:“你想得太長遠啦,茨大人。”

茨木童子又啜了一口酒,低頭淡然道:“晴明好了之後,都是咫尺之間的事。”

是嗎?已經到這個時候了?

螢草兀自苦笑了一下。她擡頭對上茨木童子的視線,問:“茨大人,我能喝點酒嗎?”

她這個問題成功讓茨木童子頓住了把酒盞送到唇邊的動作。他頗為意外的開口:“你不是不喝酒麽?”

螢草努努嘴,有些不忿:“不是不喝,是酒量差才不敢喝而已。今天天氣很好,也很久沒能和茨大人這麽靜靜坐著賞景了,所以想放開些。反正我醉了,茨大人也在我身邊不是?我……不能喝?”句末,螢草露出了可憐兮兮的表情委屈巴巴的看著他。

茨木童子忍不住嗔了聲:“吾越來越覺得汝不像小甜點,更像是個小傻蛋。汝想喝便喝,不必說些討好吾的話。”說著,便把手上的酒盞遞過去給螢草。

螢草高高興興接過往嘴裏一送。辛辣香醇的味道傳遍味蕾,很陌生奇異的感覺。她嗆了一下,下意識咳起來。茨木童子見狀又好氣又好笑,伸過手在她後背慢慢撫拍:“慢點兒,誰跟汝搶了?”

螢草好不容易喘過氣來,臉蛋到耳根都紅得像火:“我以為酒很好喝,原來一點都不好喝。我頭有點暈了,茨大人。”

她話說間就往茨木童子懷裏倒去。茨木童子接住她,“汝酒量當真差到不行,才一小口就醉了。吾抱汝回屋。”

螢草猛然搖頭,用著從童女那裏學來的蹩腳撒嬌技能,說:“我想待在這裏,這裏很舒服。茨大人,你幫我去拿被子過來好不好?我想在這裏陪著你。”

茨木童子對這小傻蛋的要求不曾拒絕過。他點了點她小巧的鼻子,扶她靠好才站起身:“等著吾。”

看著茨木童子遠處的身影,螢草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她開始覺得自己比茨木童子壞了很多。像她這種自私的小妖怪哪裏配得上那麽好的他?他從來沒騙過她,她卻三番五次的騙著他。只是這次,真是最後一次了。

“茨大人,好好活下去。”

她望著已經不見了人影的走廊,輕聲說完,便拿起放在一邊的蒲公英走向三尾狐她們。

“姐姐們,我有事要出門,請你們幫我轉告茨大人,讓他別擔心我。”螢草盡量笑得平常。

三尾狐眨了眨眼,問:“你要去多久?晴明大人他們說不定很快會回來。”

“對啊,是有很急的事處理嗎?”櫻花妖也柔聲問道。

“嗯,是非常急的事,可能要花些時間。”

“去吧,爭取在晴明大人回來前回來。”鳳凰火溫柔道。

鬼女紅葉自比丘尼帶走晴明後就一直很憂心,臉都憔悴了不少:“唉,不知道晴明大人什麽時候回來。真希望他沒事。”

螢草安慰道:“他會平安回來的,放心吧,紅葉姐姐。”

“但願是這樣。”

“……對了,之前回來沒能跟姐姐們說一句,謝謝你們一直以來的照顧。那,我走了。”螢草笑著說完便頭也不敢回的快步走出庭院。

害怕會露出馬腳,連“珍重”兩個字她都不敢說出口。

出了庭院,她害怕茨木童子發現自己再一次受騙而追來,所以她幾乎是逃命似的一路狂奔向鳳凰林。

比丘尼已經算好了舉行儀式的最佳時辰,只等著螢草的出現。

越是逼近那個時辰,比丘尼心裏就越是忐忑。

博雅在她面前不停走來走回,晃得她眼花。正想讓他消停下來,就看到螢草過來了。

時辰剛剛好。

三個人面對面,像有許多話說。最後卻全堵在嘴裏,說不出來。

好半天,博雅才沒話找話道:“茨木沒發覺嗎?”

螢草斂了神色,有些淡然悲戚:“嗯,沒有。留下了不少美好回憶,我很開心。”被叫作小甜點,被罵成小傻蛋她以後都再也聽不到了。雖然很可惜,但她並不後悔。

“……那就好。過來吧,我們要舉行儀式了。”比丘尼也斂去面上的悲情,轉身道。

即使明白這是螢草的意志,比丘尼到底還是不怎麽忍心。也許她和晴明一樣,都把式神當成了最親密的家人。

明明失去的式神再召喚就好,偏偏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可為了晴明,即使不忍,她現在也絕不會半途而廢。

石床冰冷,螢草躺上去感到很涼。目光觸及到了一片藍色的天空,還有團團白雲。風一陣一陣吹來,很舒服,舒服得讓人想睡。

出乎意料,此時此刻的她絲毫不畏懼死亡,只是很平靜。平靜得像她只是睡個覺,很快就會醒來那樣。

比丘尼拿著符紙站在她旁邊念念有詞。手指隔空在她胸前劃動,像在畫什麽符文似的。螢草隱隱約約聽著比丘尼的話語,半睜半閉著眼睛,下一刻就這樣睡了過去。

“謹請泰山府君蘇生晴明急急如律令!”

該做的已經做好了,比丘尼站在晴明與螢草躺著的兩張臺床中間,雙手不停交換結印,嘴裏猛然大喊一聲,手杖朝天空舉去。

博雅在旁邊看著,心驚膽顫。既怕儀式失敗,又怕出什麽意外。

遠在陰陽寮裏的茨木童子把被子拿到院子卻被白狼告知螢草有事出門了,當場就傻在那裏。

小草妖每次不聲不響的走掉就一定沒有什麽好事。幾人見他緊張萬分的模樣,還安慰了他幾句。說什麽這次螢草有好好打過招呼才出門,讓他別多想。

鬼女紅葉還十分好心的提議,如果他沒有對飲之人,她可以不計前嫌的與他喝一杯。

茨木童子卻完全沒了喝酒的心思。總覺得有哪裏不對,身體跟著很快做出反應,急急跑了出去。

然而螢草人沒找到,比丘尼他們卻回來了。

幾人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回來的。博雅抱晴明回屋,大家很關心的圍在門邊探問晴明的情況。他告訴眾人,晴明已經沒事了,等他再睡睡就可以醒來。

聽到這個好消息怎能不讓人振奮?大家七嘴八舌的歡呼雀躍極了。

茨木童子卻興奮不起來。因為他被比丘尼單獨找了過去,待在他的房間裏。

比丘尼把手中的東西放到茨木童子面前,垂眸道:“這是螢草還給你的東西。”

茨木童子拿起那串眼熟的鈴鐺項鏈,目光兇狠地瞪著比丘尼,冷聲問道:“她呢?”

“……雖然螢草讓我們保密。但我認為你有知曉真相的權利。她為了救晴明,自願成為祭品,把晴明的命換了回來。她臨走前讓我把這東西還給你,還讓我帶話給你。”

比丘尼以為茨木童子會大怒,會大罵,甚至還會對自己動手。可是他都沒有。只是異常冷靜地坐在對面,手裏摩挲著手上的鈴鐺,陷入沈思之中。

他問,“什麽話?”

“茨大人,如果我還能作為式神降臨到現世,希望你能當作不認識我。”

茨木童子能想像出螢草說這些話時的表情。他早該料到小草妖會有此一舉,不然他怎麽會喊她小傻蛋呢?

他以為螢草會自私一點,沒想到最後還是那麽慷慨。慷慨到連自己的命都可以送出去。

他又再一次失去了她。

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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